赵雄风:抓不住,算了,还容易引起二次损伤,它现在特别紧张,一个是它受伤了,其一,其二,它比较疼,你看,它比较紧张。
记者:这个事很意外。
赵雄风:这是个意外,(今天)早上都没有(受伤),让它再休息一会吧。
记者:我看你直勾勾地盯着鹿看。
赵雄风:对,我希望它没事。
梅花鹿是非常胆小的动物,记者和赵雄风站在离鹿十几米的地方又观察了十几分钟,小鹿还在不停地叫,赵雄风决定抓住它尽快包扎一下。
这头小鹿才出生2个月,经过检查,赵雄风发现小鹿的两条前腿全部崴伤,我们在现场看到的人都很揪心。
记者:你现在准备怎么处理啊?
赵雄风:外伤固定。
记者:这个不能用木板固定是吗?
赵雄风:对,它还要活动。
记者:木板固定腿弯不了。
赵雄风:对。现在用这个芨芨草。
记者:用这个是不会软一点。
赵雄风:对,它可以活动的时候来去滑动。
赵雄风非常心疼,他不停地抚摸小鹿,生怕出现什么意外。
赵雄风:我害怕它挺不过去,特别心疼,这是公鹿,公鹿每年本来就少,所以特别心疼,公鹿价值更高,他有好多种用途,一是长鹿茸,二是可以配种,可以当后备种鹿。
现在给小鹿看病,赵雄风非常熟悉,其实他以前是湖南中医大学临床医学专业的大学生,大学毕业那年,家里出了一场变故,为了完成母亲的心愿,他带着弟弟开始养殖梅花鹿。但没想到养了鹿以后发生的事情,不仅让妈妈气得不想认他,还让亲兄弟说出了这样的话。
弟弟:不希望看到以前的惨剧再次重演,不想兄弟反目成仇,就是说现在离开比以后离开要好一点。
母亲:劝也劝不住,就是劝不住,我说你再干这个你也别跟我过了,我当没养你这个儿子。
赵雄风到底做了什么?他又是如何在养上梅花鹿的第三年,就实现年销售额300万元的呢?
赵雄风大学毕业那一年,他像往常一样放寒假回老家,没想到他刚走到村口,就看到了已经哭成泪人的母亲,母亲告诉他,他的父亲三个月之前去世了,这对于赵雄风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。
赵雄风:当时这事,想起我就流眼泪,太突然了,没有做好打算,以前就是在父亲的呵护下,照顾下,关心下(长大),突然间没有这么个人了,你想,就是天塌下来一样,不敢想。
弟弟赵雄起:就是当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,也不愿意承受这个事实,但是没办法,是我从乌鲁木齐抱着我爸的骨灰盒在柳园(镇)下的车,当时骨灰盒是我抱回来的。
叔叔赵红兵:顶梁柱没在了,就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,就这样度过来。
原来,就在2003年8月份,赵雄风的父亲出外打工遭遇车祸,车毁人亡还欠了七八万元的赔偿金,因为怕赵雄风承受不了,母亲和弟弟整整瞒了他三个月。父子相通,就算赵雄风对父亲出事有着强烈的感应,母亲仍然没松口。
赵雄风:8月25好晚上我做了一个梦,梦到了下好大的雪,第二天给我妈打电话我妈说没有出啥事,好着呢,后来我回到家以后我妈才给我说这个事情,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刚下葬以后回到家里,我的电话就打过去了,所以当时我的感应特别强烈。
留下了母亲和他们兄弟俩,这让本来就不富裕的一家人一下子跌入了谷底。
父亲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,他去世后,弟弟辍学在家,只能跟着五十多岁的母亲靠十亩棉花地为生,赵雄风也从湖南中医大学一毕业就回到了老家的卫生所工作;到2007年,两个儿子越来越大,母亲却有了一个心病。
母亲:我最担心最害怕两个儿子说不下媳妇,挣不下钱。
记者:说媳妇是很难的事?
母亲:恩,要有房子,要有钱,他爸爸不在了,我又有两个儿子。
2007年,赵雄风25岁,在老家瓜州县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,但在当时提起给赵家两兄弟介绍对象的事,村里人都摇摇头,还有人说两兄弟可能要打一辈子光棍了。
同学张海峰:谁家的姑娘跟你,人家找个有靠头的,有衣穿有饭吃的,到你家什么也没有,跟你干什么。
村民周仁文:小伙家庭特困难,嫁别人家吃饭,嫁他们家吃什么?
邻居罗德民:说他爹娘什么也没有。两个小伙只能打光棍了,说不下媳妇了。
赵雄风觉得自己是大哥,长兄如父,怎么也得先为弟弟考虑。
赵雄风:我当时这样跟我妈说的,我这辈子不结婚我都要让我弟弟结婚。
为了完成母亲的心愿,赵雄风辞掉了卫生院的工作想要创业,他在报纸上看到了青海有人靠销售梅花鹿致富。梅花鹿浑身都是宝,2008年,市场上每克鹿茸的价格是70多元,鹿鞭鹿血都能卖钱,而他的老家甘肃瓜州,几乎没有人大规模养殖梅花鹿,他决定试一试,自己没钱就和亲戚朋友借了30万元,从东北引进了三十多头梅花鹿。
赵雄风没有养殖经验,就照着书本摸索。他发现,梅花鹿胆子很小,而且非常容易受惊,记者很快就见识了它们的这种性情。
赵雄风:梅花鹿特别爱吃这个东西,这个树叶它主要是防暑解毒,解渴的,特别好,太爱吃了,你试一下。
记者:挺害怕的,我看都看着我,来来来,吃饭了,好吓人。它是害怕了吧。
赵雄风:害怕,胆子小。
记者:我觉得这都没法靠近啊?
赵雄风:不要了,先缓一会吧,缓一会。
记者:不能让它运动的太激烈?
赵雄风:不是,是这么个情况,如果让它运动激烈,它就直接从网子穿过去了,不管障碍物,往死里撞。
记者:这么高(的网)它能过去?
赵雄风:过去了,你看那边那个网就是以前过去的鹿(撞的),你看,那个梅花鹿只有两岁。我喜欢梅花鹿,鹿的这个经济价值高,有市场空间,如果养羊的话一只羊一年挣一千块钱,鹿的话,一年下来是挣一万块钱,利润空间很大。
在我国,梅花鹿大都生长在东北地区,而甘肃气候干燥,家人朋友都反对赵雄风劝他别冒这个险。但他还是选择坚持,他的念头只有一个,赚点钱,给弟弟成个家。但谁都没有想到,他自己却先迎来了爱情。一个美丽的女大学生走进了他的生活,还拿给他五万元让他养梅花鹿。
她叫赵合,也是医学院毕业的大学生,曾经和赵雄风在同一个卫生所工作,赵雄风对家庭对事业的责任感,让赵合非常欣赏。
老婆:一开始就觉得他挺憨厚挺老实那种,当时就觉得跟他在一起反正挺好的。
赵雄风:算是一种奢望,因为当时我们在谈对象之前,交往之前,也有好多人追求她,我们为什么走到了一起,90%取决于她。
2008年两人结了婚。赵合每天都跟着赵雄风去养殖场,有一天,她看到了非常吓人的一幕,那天,有两头公鹿打架,赵雄风就进圈里去拉架,但突然赵合什么都看不见了。
老婆:我就看见一股灰,然后他就直接在那里躺着,我就吓得,当时我不敢过去,喊了一会他爬起来,当时就是身上都是伤,皮都蹭破了,手腕都骨折了。
这一次,夫妻俩见识到了梅花鹿的威力,梅花鹿性情机警,生人很难靠近。从此之后,赵雄风就只固定几个工人喂食,还让他们尽量穿同一个颜色的衣服。渐渐地,梅花鹿放松了警惕。
2015年8月记者去采访的时候,赶上了难得的一幕。
赵雄风:那个鹿好像快生鹿娃子了,快下了,慢点慢点。
记者:不能过去啊?
赵雄风:不能过去,鹿下仔的时候人不能打扰。
记者:站这里行吗?
赵雄风:站这里悄悄地看,悄悄说话,不要惊动。
记者:惊动的话怎么样?
赵雄风:惊动的话难产,悄悄地,慢慢的。
记者:马上要生了啊?
赵雄风:对,你看,加油,你看前蹄先下来了,看见没有。
记者:看见了,就前边那一点,是吧。
赵雄风:对,鹿现在是高度紧张,双耳朵你看,立的直直的,它一种警觉的状态。
记者:耳朵立着,好像一直看我们这边,好像盯着我们。
赵雄风:我的意思是咱们(离远点),要不然它下不来就完了。
记者:我们再远一点?
赵雄风:如果要是小鹿难产的话要人工助产,人工助产90%的小鹿是活不下来的。
母鹿在生产的时候更是高度紧张,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造成难产。记者和赵雄风又往后退了几米,就在这时,赵雄风的心又揪了起来,和要生产的鹿在同一个圈的鹿不停地走动。
赵雄风:这个鹿怎么这么讨厌啊?完了完了。
小鹿到底能不能顺利生下来呢?等待了十几分钟之后,赵雄风先叫了起来。
赵雄风:下来了,谢天谢地,太高兴了,生下来了,我的天。
记者:现在能过去吗?
赵雄风:可以,太高兴了,看(生)下来了,谢天谢地。
记者:我看你都激动地不行了。
赵雄风:你知道这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在这。
记者:刚才担心的事没事了。
赵雄风:现在没事了,可以去拍摄了。
记者:它现在一直在舔。
赵雄风:舔它身上的胎液,然后把胎液舔干,
它实在不想起(来),要是平常的话早起来了,还是比较虚脱,让它休息一会。
记者:刚生完太累了,让它休息一会。
2010年的时候,赵雄风有四十多头梅花鹿,而且有一半已经长到七八十斤,达到成品鹿的标准,赵雄风盘算着,这第一批鹿至少能给他带来十几万元的收入,就在马上要看到收获的时候,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事情!11月份的一天早上,赵雄风来到圈里,他惊出了一身冷汗:四十多头鹿在一夜之前全都不见了。
赵雄风:圈门开着,鹿没有了,我当时腿就软了,我说怎么可能,这不可能,当时就感觉天塌下来一样,这怎么办?
因为工人的疏忽没把门锁好,价值四十多万元的梅花鹿全跑了!
村民周仁文:一圈鹿都丢完了,丢得没有几只了。
邻居罗德民:那东西跑的快得很,从墙上翻出去走掉了。
养了一年的心血就这么没了,赵雄风别提有多着急了,方圆几十里的地方都被大家翻个底朝天,车过不去的路只能步行,一找就是十多天。
弟弟赵雄起:人每天步行都是十几公里,跟着它那个脚印找。
赵雄风:最远的时候跑到三十公里的地方,看到它跑不动了我们赶快过去把它抓住。
兄弟俩心急如焚,这是数字是当时每天找回来梅花鹿的数量,幸运的是,找了十几天后,终于找回来一大半,赵雄风更加小心,把找回来的鹿牢牢地锁在圈舍里,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,这次丢鹿事件反倒是因祸得福,让全县的人都知道了他有梅花鹿,还给他带来了财富。
他叫孔令伟,是当地一家火锅店的老板,因为丢鹿事件听说了赵雄风,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。
经销商孔令伟:如果当地没有养殖的,我可能不考虑上鹿肉火锅,因为从其他地方,比如说据我了解酒泉地区之类,没有人养殖梅花鹿。
孔令伟想找赵雄风合作,每斤鹿肉定价一百元,和其他吃火锅涮肉不同,他们研究出了像这样把鹿肉切成3乘3厘米的方块,再加入七八种中药材,让鹿肉口感更好。
某火锅店厨师张亮:切成方块,把这个味炖到里边去,如果切片的话,还没入味肉就烂了,这个菜系还是比较受欢迎的。
2012年梅花鹿的规模扩展到300多头,当年的销售额达到了300多万元。弟弟赵雄起终于也成了家,有了自己的幸福生活。可接下来赵雄风做的一件事,却让弟弟说出了这样的话。
弟弟赵雄起:不想兄弟反目成仇,就是说现在离开比以后离开要好一点。
赵雄风:所有的矛盾和怨气积累下在散养这个事情,导致我们两个人发生很冲突的矛盾。
原来,赵雄风决定,要把梅花鹿放养。他认为这样会增加梅花鹿的运动量,品质更有保证。可一听全家人都急了,刚把鹿找回来又要放出去,万一又丢了这几年打拼就白费了,弟弟一气之下离开了养殖场。
赵雄起:不想看到以前的惨剧再次重演。这东西就不是散养的东西,前两年鹿跑掉的时候,追鹿的过程中我什么都见过,它就地就可以跳两三米。
叔叔赵红兵:往出来放这个事情我们商讨过,不行,万一第二次跑掉,再放就问题大了,还是圈里面养保险一些。
虽然大伙都反对,但赵雄风坚决要放养梅花鹿。他不顾家人的反对,很快就建起了放养的场地。
赵雄风:那个是我的圈舍,当时计划是这样,白天鹿在场地里自由活动,晚上的时候把它放到圈舍里边让它休息,比较安静。圈了十亩地的围栏,种上苜蓿草,尽情的去吃苜蓿草,在东北是没有的,只有我们西北有,经常喂苜蓿草的话,可以不添加任何饲料,而且鹿的品质相当好。
为了让鹿直接能到户外活动,赵雄风干脆在每个圈舍里都打了这样一个洞,又在洞外划定了十亩地,围上围栏,梅花鹿一出洞就撒了花。
而在外边的围栏,每过几个月,赵雄风总要请几个工人检修,加固一次。
工人:像这个网子你中间不加固的话,鹿往这一跳,上来一踩,这就开了,踩上几下鹿就出来了。
记者:鹿有这么厉害吗?
工人:有野性,再养多少年它兴许是一样的,它改变不了。
记者:你是见过鹿吗?
工人:我养过鹿。
记者:那你是觉得散养的好还是圈养的好?
工人:肉质比里边(圈养)的好,里面的话,吃的东西是一种东西,外面可以有好多东西可以吃。
记者:更健康了。
从2014年到2015年,梅花鹿放养的效果非常好,每头鹿的价格能多卖两三百元,赵雄风开发了鹿茸、鹿鞭等一系列产品,通过线上线下卖到敦煌,兰州等地,成了当地有名的大学生老板。
共青团瓜州县委书记:养鹿这个产业在以前是没有的,他是第一家,可以说把青年创业辛酸痛苦都融入进来,在我们本地是一个杰出的代表。
如今,哥哥赵雄风的执着也感动了弟弟,2015年,弟弟又回来跟着赵雄风一起养鹿了。
赵雄起:能帮的肯定要帮。
赵雄风:我想把整个养殖场都交给他管理,完了我去跑市场营销。
采访结束的时候,赵雄风请记者帮他留下了这张合影,他说,现在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是最幸福的!